2022年12月2日 星期五

借鏡穿越⼩説來撰寫異國


其實以中國古⾵撰寫異國的構思是得⾃於穿越⼩説,我原本不知何爲「穿越」⼀詞,到⽬前爲⽌,所閲讀過的穿越⼩説統共也只有『步步驚⼼』⼀部。

會知道這部⼩説,源⾃於兩年前陪兒⼦看⼗年前紅極⼀時的陸劇『步步驚⼼』,⼀時好奇上網查了⼀下這部戲,順便把原著找出來讀⼀讀,這是我看過的第⼀部以網路⼩説改編的 IP 劇。

⽽我之所以會去看『步步驚⼼』這齣戲,主要是想利⽤歷史劇來讓孩⼦認識中國歷史,在網上偶然讀到有⼈推薦『步步驚⼼』,⽽從不看影⽚的我卻也好奇地去看了。

未料,故事裏的歷史時空因穿越所造成的邏輯,深深地吸引了我︰⼥主若曦因爲⾃⼰的先知與提點,卻無意中造成⼋爺對四爺發難,因⽽讓四爺懷恨在⼼,導致⽇後雍正與⼿⾜相殘的悲劇。原本因爲愛⽽仁慈,卻因爲愛⽽造成殘忍,若曦因⽽抱憾終⾝,抑鬱以終。

穿越所造成的悲劇,是令⼈感動的。但我後來在讀『步步驚⼼』這部⼩説時,統共得到⼀個感覺,若曦的⾔⾏思想彷彿沒有穿越,那種對君權無條件的忠♛與服從,其實只存在於古代⼈的思維模式之中,現代⼈不會有那樣的⾔⾏,⽽⾝爲現代⼈的若曦卻有,這是個⼈覺得這個故事不合理的地⽅。

作者除了在結尾處理了因時空穿越⽽產⽣的時序問題之外,甚少著墨於⼥主因穿越⽽造成的⽂化差異。未去處理古今思考模式不同所造成的衝突,讓⼈覺得若曦根本沒穿越,⼥主來⾃未來的⾝份在故事中似乎並不是那麽地重要,她只不過是個先知,預先知道歷史的結果罷了!這個⾓⾊的功能性過强,⽋缺⼼緒描繪,是我深覺遺憾之處。

最後雍正也意識到,若曦是來⾃另⼀個時空,他卻問了,「那⼜如何?這有差別嗎?」其實真正引發我進⼀步去思索的,就是雍正的這句話︰

這有何差別?

穿越者與古⼈的思考⾔⾏應該是有差別的,⽽愛是否可以跨越時空、跨越國界、跨越差異?我想去處理這樣的議題。

於是我創作了茉莉這樣⼀個⾓⾊,不以穿越為⼿段,不去探討現代物理學的複雜命題,只是以混⾎兒的⾝世來到異國⿊森林,這樣的經歷意味著⼥主所受到教養與⽂化與異地有顯著的差異,⽽她吸引三位男主的魅⼒正是這種⽂化差異所造成的異樣的感覺。

相較⽽⾔,康熙諸皇⼦莫名其妙地同時愛上若曦這個⼥⼦,她的吸引⼒並⾮穿越所造成的,也⾮歷史⼩説中描摹的傾國傾城之貌,有點不明就裏。

⼩説【孤城春深處】以中國喻「古」,表達的便是「昔」⼀字。以⼗九世紀末的德英法三國⽂化喻「今」,所要表達的是現代⼈⾮倫理性、唯情的個⼈主義,以「古今交錯」的⼿法來創作這⼀部以古⾵寫歐美的⼩説。

不同的是,茉莉不是從「古」穿越到「今」,她並未歷經科幻式的「時空穿越」,只是從古⽼的中國來到現代西⽅世界之中,我稱之為「⽂化穿越」。

「⽂化穿越」深刻地刻印在我個⼈的⼈⽣之中,⾝爲作者不免將⾃⼰的⼈⽣感悟寫⼊⼩説之中。寫⽂化的差異、⽂化的駁雜、⽂化的交織、紛呈與並存……的同時,也是表達⽂化差異在⼈物内⼼中所造成的衝突與掙扎。

⽽⼥主茉莉⽣性委婉、内向、含蓄、敏感、細膩、具有古代中國⼥⼦的樣態與氣質,重視質感、迷失在細節之中,處處顯得與當時⽇⽿曼與歐洲各國之間的政治衝突格格不⼊。

⼤部分的篇幅都是在做局部處理,描寫油畫的筆觸、花草的意態、⾐飾的剪裁顔⾊、宮殿的裝潢……借⼥主的眼來讓讀者看到異國,以異境異樣的感觸來寄托⼥主的異鄉⼈的存在處境,抒發意識流式的⼼緒獨⽩。

個⼈創作的企圖⼼便是以中國古詩⼈的情懷,來凝視歐洲奢華的殿宇,同時内⼼興起詩樣的萌發。並且嘗試著以中國詩詞那種詩的意境,去描繪歐洲宮殿藝術品實體。

模糊糅合虛實之間的界限,原初的意圖是跨越⼩説、散⽂與詩歌等⽂體。

我時常打趣著說,我對⾃⼰的⾃我期許是,閲讀我的⼩説從頭讀,從中讀,從後讀,⼀起讀,打散讀,信⼿拈來,悉聽尊便。

應該像什麽?像是翻閲⼀本詩集。

著眼點在於連續性的不連續性,這便是我個⼈對於閲讀與寫作的創發之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