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年12月3日 星期六

⾎緣語⾔並不等於⺟語


承上⽂︰愛因斯坦都能使⽤德語創作了,我有義務使⽤台語⽂嗎

猶太⺠族因亡國後,散居世界各國,不僅失去了故⼟,也失去了「⺠族語⾔」,以居住地的語⾔為「⺟語」。

⼤家要看清楚,我寫的是「⺟語」,學界所定義的⺟語並不是⾎緣上的⺟語,既⾮⺟親的語⾔,亦⾮⽗親的語⾔,更不是國籍上的語⾔,更多時候是居住地的語⾔、教育語⾔、第⼀語⾔,⽽是嫺熟度第⼀的語⾔。

上⽂提到⼀個哈薩克⼈,國籍是哈薩克,⺟親是猶太⼈,⽗親是烏克蘭⼈,⽬前⽣活在德國,她的⺟語卻是俄語,既不會哈薩克語,也不會烏克蘭語,遑論會讀希伯來⽂,祖上幾代前早就遺忘了,然⽽這種現象普遍存在歐洲社會之中。

談到這個議題不免回到我的另⼀個本⾏,多語教育研究。我⾃⼰的兒⼦是德英中三語兒童,但我並不認爲他的⺟語是中⽂。

在多語研究中,有所謂的 L1,直譯為第⼀語⾔,所謂第⼀語⾔並⾮時序上出現第⼀,也⾮⾎緣上第⼀,更⾮地緣上第⼀,⽽是操作嫺熟度第⼀的語⾔,在多語研究上,依照語⾔精熟程度,便分成 L1、L2、L3 等等。

就以時序⽽⾔,兒⼦在嬰幼兒時期說得最好的是中⽂,他從⼩成⻑於美澳,進⼊幼稚園後説得最好的是英語,⼋歲搬來德國時,德語説得磕磕絆絆的,現在⼗⼀歲了,説得最好卻是德語,英語雖然缺少語⾔環境,但閲讀⼒與聽⼒卻還⼀直維持著。當初他出⽣時,在國台兩語中,我刻意化繁爲簡,剔除台語,只對兒⼦說北京話。理由很簡單,北京話較多⼈使⽤。

兒⼦的⺟語⼀直在改變。

⼤家有沒有注意到,⺟語是可以改變的,⾎緣語⾔並不等於⺟語,地緣語⾔亦不是⺟語,⺟語是第⼀嫺熟的語⾔。

我今天之所以會寫如此多抱怨的⽂字,正是因爲⽀持台語⽂的⼈要剝奪我的⺟語認同,我的⺟語意識,台語只是我的國籍語⾔,我⽗⺟親的語⾔,從來不是我的⺟語,更何況我⽗⺟親説的從不是純粹的台語。

在這裏要澄清⼀點,⼀般所認定的⺟語概念其實與語⾔研究上的定義不同,語⾔學定義的⺟語既⾮⺟親的語⾔,亦⾮⽗親的語⾔,更不是國籍上的語⾔,最可以稱得上「⺟語」的是,是能夠以此做最精準的表達思考、最貼切地傳達内⼼情感的語⾔,⽽⾮⽣理⾎緣上⺟親的語⾔,更⾮國籍上的語⾔,上⽂所提到的哈薩克⼈便是最好的例⼦。

在我⼈⽣中遇到太多類似的例⼦了,以前在德國⼤學讀書時認識了⼀個朋友,⽗⺟皆是德國⼈,他⼩時候隨著⽗⺟搬到印度去上學,説著⼀⼝標準的德語,英語説的卻是印度英語,成年後回到德國上⼤學,由於讀寫能⼒很差,逼得他不得不轉去英國讀書,我認識他時已經讀完博⼠再度回到德國了,德語讀寫還是不⾏。

你說他是德語⽐較好?還是英語⽐較好?他的⺟語是德語還是英語?

⽽台灣⼈是台語⽂最佳,還是北京話最佳?

在台灣最通⽤的語⾔絕不是台語,⼤多數⼈聽説讀寫最嫺熟也不是台語⽂,⽽是北京話,則是不爭的事實。

台灣⼈從閩粵移⺠到台灣,經過⽇本與國⺠黨統治,統治者的語⾔政策⼀直在改變,現在的台灣⼈都是台語⽂⽂盲,政策有必要改回去嗎?更況且連政令法規都不是台語⽂寫成的。

台灣⼈爲何命運多⾇?不就多⾇在於那些爲政者,不停地改動我們的⺟語認同嗎?好不容易解嚴了,解脫⼀黨專政的⼀⾔堂了,以爲現在多元能被接受了。沒有耶!爲政者卻要來否定我的⺟語認同,那怎麽⾏?

動到語⾔就是動到⼈之所以存在的根本。我思故我在啊!

回到⾼澄天所提出的議題,「語⾔是情感與思想的載體」,倘若這句話恆真,那麽我更要緊緊地抱住我的「⺟語」⸺北京話,絕不讓任何⼈來否定。

那才是台灣⼤多數⼈聽説讀寫最嫺熟的,⺟語。